好将一点红炉雪，散作人间照夜灯——物美集团：家国坐标下的“民生运筹学”

文｜本刊记者 曹原源

“身为中科院数学与系统科学研究院运筹学与控制论专业的博士、斯坦福大学博士后，投身零售行业30年。这个行业保本微利且辛苦，远远不如金融行业赚钱，你可曾感到过后悔？”面对这样的提问，物美集团掌舵人张文中没有丝毫犹豫：“没什么后悔的！这就是我们的使命，这就是我们的责任！我一直以来的梦想，就是创办老百姓喜欢、日常生活离不开的百年老店，借此为民众提供满意的商品和服务。”

身为改革开放后第一批海归创业者，从1993年回国创办卡斯特公司，张文中的创业之路已有30余年之久。从数学与软件出身的研究者转变为零售业变革者，张文中这一路充满荆棘与传奇。唯独不变的，是他“保本微利为民生”的独特“算法”，是他以商业报国的志气，是他对“共富答卷”的孜孜求解。

从数学理想到POS机的民生微光

1994年冬天，首都的寒风里，北京第一家现代化的大型超市——物美商城在海淀区翠微路开业迎宾。开业之际，人头攒动，连北京远郊区的消费者都慕名而来，体验物美商城到底“新”在何处。收银台前，一个戴着眼镜、学者气质浓厚的男人，正屏息凝神地看着收银员操作一台崭新的机器——那并非当时常见的算盘或手写发票，而是一台会“滴”一声响，就能自动打印出明细的POS机。当第一位顾客完成结算，看着那张清晰列出商品价格的小票，眼神里掠过一丝新奇与信任时，柜台后的张文中，心头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。

这声清脆的“滴”，像是一道微光，划破了传统零售业沉闷的夜空。为了这道光，这位曾经的南开大学数学系高才生，怀揣着“摘取哥德巴赫猜想这颗数学王冠明珠”的纯粹理想，悄然转换了人生的赛道。

时间回拨到更早的岁月。在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从事宏观经济研究的张文中，曾埋首于国家级能源价格改革课题，笔下严谨的模型与推演，最终化作影响国计民生的政策基石。在斯坦福大学攻读博士后期间，他看到了市场经济的价值。“企业家是这个时代的英雄”，这颗认知的种子悄然埋下。1993年，带着对故土的眷恋和对变革的期许，他毅然回国。彼时，他敏锐洞察到，国内商品流通领域存在的问题：渠道少、环节多、效率低、服务差。国营商场里，柜组承包各自为政，顾客隔着高高的柜台，等待着售货员不甚耐烦地取货、拨打算盘。这是一幅亟待变革的图景。

怀揣着对变革的渴望，张文中创办了卡斯特公司，潜心开发零售管理系统和POS机。然而，现实的冷水扑面而来——超前的理念在落后的业态面前碰了壁，无人愿意为这套系统买单。是放弃，还是破釜沉舟？张文中选择了一条最艰难也最直接的路：与其说服别人，不如自己证明。1994年，他亲自下场创办了物美综合超市。这不再仅仅是一家商店，更是一个活生生的“技术示范田”。当顾客第一次体验自助选购、POS机快速结账的便捷时，当后台数据开始自动流转时，张文中知道，他赌对了。“商业创新能直接提升社会效率和生活品质”，这个信念从此根植于物美血脉。

此后的岁月里，物美如同张文中精心运算的一道数学题，他提炼出独特的“物美经济学”——全面数智化，彻底回归商业本质。这份朴素，在细微处闪光：哪怕是不赚钱的大白菜，物美也坚持低价供应，只为在寒风中守护住千家万户“菜篮子”里那份踏实的温暖。这既是一个商业体的生存之道，更是一位怀抱家国理想的企业家，在时代大潮中，用最接地气的方式，点亮万家灯火的郑重答卷。

折扣店里的烟火人间

当Costco、盒马等玩家都在布局会员店时，物美选择布局折扣店和社区店。这种“不做单一业态冠军”的策略，是基于对中国消费分级的独特洞察。

“物美一直以来的使命，就是创办老百姓喜欢、日常生活离不开的百年老店。”在张文中心目中，折扣店和社区店就是老百姓喜欢、日常生活离不开的体现。大力度折扣与接地气的社区经营，并不是运动式的口号，而是物美作为零售企业穿越经济周期的“灵魂”要素，值得长期深耕。事实上，与“折扣”相对应的“极致性价比”早已贯穿物美发展的始终。同时，在经济发展和生活方式转变的背景下，消费者越来越倾向于在社区内进行购物，而物美门店已从交易场所升级为“生活枢纽”，集合了商超、药店、银行和其他零售店铺的综合体，为万千居民提供“一站式”的生活购物体验。

在时代浪潮下，除了一以贯之的“折扣”，物美还关注到年轻顾客对于“情绪价值”的追求，着力打造个性化产品。通过提供“有质感”的生活方式，物美留住年轻顾客，让这些习惯于线上购物的年轻人也将物美作为购物的重要选择。物美不仅尝试和恭王府、敦煌等知名IP联名，还打造了“大小孩小卖部”自有IP，在提供优质商品的同时，2024年春节联合滴滴推出谐音梗文案，如“莓事哒”草莓区、“硬撑罢了”干货区，话题登顶微博热搜。这是物美应对市场变化的积极调整，在用市场经济的方式去实现“民生型企业”的定位，抓住更年轻的用户，更长久地作为顾客“幸福感”的提供者而存在着。

浏览着社交媒体评论区对物美联名产品的评论，张文中时不时进行记录，为下一步的运营酝酿着思路：“物美最大的心愿莫过于为千家万户的幸福出力，哪怕一点点；用市场经济的方式，更好、更有效、更长久地为人民服务。”

“五个热爱”与打造“城乡共生网”

“AI新质零售就是要实现‘五个热爱’：热爱自己、热爱同事、热爱家人、热爱顾客、热爱伙伴。”提及这一概念，张文中的双眼闪烁着热忱的光芒，他强调，“其中，‘热爱伙伴’尤其指对供应商的尊重与珍视，构建健康、良性的上下游关系。”

最见情怀的，是他构建“新质零售”网络，将“输血”化为“造血”的扶贫实验。在物美北京联想桥店的生鲜区，“缤纷田园”品牌的黑玉米标注着“产自内蒙古兴和县”，售价仅3.9元/根。店员指着价签解释：“这是我们基地直供品，您尽管去网上比价，同等质量的产品我们有自信给您更低的价！”这只是物美“农超对接”直采基地的冰山一角——全国数十个直采基地中，70%以上位于欠发达县域，阜平苹果、宁夏滩羊、云南菌菇通过物美的供应链，从山野角落走进都市的灯火通明。

这些贴着“缤纷田园”“缤纷牧场”“良食记”“麦臻选”标签的农产品，曾是农户口中“卖不上价”的土货，如今在物美自有品牌赋能下变身商品，年带动超10万农户增收20%以上，更让城市消费者用更低的价格喝上草原牛奶。通过“源头直采+动态调价”，物美实现了农产品的创收，也满足了城市居民对民生刚需品的性价比需求。

张文中将这套模式称为“没有中间商赚差价的良心循环”。2023年，物美跻身“中国农业企业500强”，2024年荣获“中国农业企业农产品流通行业20强”第一名。荣誉背后，是对社会责任的积极担当。物美担任了北京市工商联助力乡村振兴工作专委会主任单位，同时服务京津冀协同发展，大力推动“津农精品”“河北净菜”进京销售——这些正是张文中最珍视的共富刻度。

若说供应链是共富的“动脉”，数字化则是打通微循环的“毛细血管”。在张文中的蓝图里，多点Dmall从来不是物美的独享武器。“全面数智化、彻底回归商业本质是物美的底色。”张文中对未来有着清晰的预判。在他看来，当前零售业已经进入AI时代，AI新质零售时代的核心，不再是单点式竞争，而是生态协同，共同打造惠及民生的零售“基建”。多点Dmall成为生态共建支点，于2024年12月6日在香港上市，目前市值超过百亿元，已为数百家零售企业提供技术支持，业务覆盖十多个国家和地区。胖东来、麦德龙、711等在全国具有影响力的品牌，都接入了多点相关的操作系统。基建的巨网在全国各地铺展，将越来越多商超纳入其中，共同构建触及全民的“共富网络”。

凌晨四点的北京物美物流中心，冷链运输车的尾气在探照灯下蒸腾成白雾。张文中站在数据大屏前，指尖划过京津冀地图上密集闪烁的光点。那些光点连接着千家万户的餐桌，也串联起京郊的蔬菜基地、太行山区的果园、宁夏草原的牧场……屏幕蓝光映着他两鬓的霜色，像繁星落入雪原。

好将一点红炉雪，散作人间照夜灯。半生跋涉，这位数学背景的掌灯人始终在解一道民生方程式：让效率提升经营，让科技温暖人心；AI让员工更轻松高效，科技的本质是服务于人！

晨光穿透玻璃，大屏上的光点渐次汇成河流，而张文中的“运算”永不停歇：让零售像水电煤一样，成为共同富裕最坚实的底座。

（本文原载自《中国工商》2025年第7期）